Blankness.
【因與聿/案簿錄ONLY3】室友組《大學時期》預定單
《一日情人》
冷氣風扇以穩定的速率平緩地向左右兩端移動,吹送出來的冷風在偌大房間捎留下層層涼意,滑落至額前的髮絲輕輕飄晃,使那張淡漠面容看起來溫馴了不少。
眉心蹙動了一下,男人睜開雙眼,神情染上幾分尚未清醒完全的茫然,他維持同一個姿勢就這麼望著天花板,淺灰色的浮紋圖案映入墨黑瞳眸,花了幾秒鐘的時間讓腦袋恢復正常運轉。
隱隱覺得一股重量壓在胸骨上有些不太好受,男人下意識皺了皺眉頭,有道溫熱的體溫在這時突然挨近自己,他扭過頭,便看見躺在身旁的那個人正靠著他,整隻手臂擱到了他的身上,儼然將他當成抱枕似的半攬著。
漠然的臉部表情沒有什麼變化,他只是盡量小心翼翼地放輕動作,抽出自己在被子底下的右手,將對方橫壓在他胸骨處的手臂挪放回去,然後側過身爬下了床。
轉動視線往掛了時鐘的那面牆壁看去,發現時間其實還早,黎子泓彎身取過擱在床邊矮櫃上的手機,手指熟練地在按鍵處游移,關掉原本設定為幾分鐘後就會響起的鬧鈴。
回頭瞥了一眼床上仍然睡得安穩的傢伙,看著那條被踢開的棉被先是怔了一下,而後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,單膝半跪到床面之上,他探過身子伸長手撿起其中一角,重新拉扯著涼被蓋裹上對方的身體,一系列的動作執行完畢後,原本殘存在臉上的惺忪之態也褪去得差不多了。
目光在嚴司臉上多停留了一會,總是噙在眼底、嘴角的笑意不復存在,睡著的時候明顯少了點古靈精怪的狡黠,卻也多了些沉靜安祥的溫和。
黎子泓退回到床邊,看著熟睡中的男人睡顏,不由微微牽動一下薄唇笑得淡然。
沒有繼續駐足在原地傻站的意思,他背過身走到了衣櫃前面,盯著幾乎被白色襯衫、西裝褲與西裝外套占滿的空間,他眨了眨眼睛,猶豫一會後挑出一套感覺起來比較悠閒的衣物,接著便轉向浴室間的方向。
仰起視線盯著映照出自己身影的鏡面,黑髮翹起了幾根看上去有些凌亂,黎子泓並不怎麼在意,僅是抬手隨意壓了幾次將頭髮壓平,移轉開目光時,不經意望見分布在四周成雙成對的盥洗用具,他的眼底閃掠過一絲複雜神色。
一個人的生活逐漸變成了兩個人的,習慣後曾經一度分開退回去獨自一人,沒想到幾個年頭過去,不知不覺中又再一次適應起對方的存在,彷彿這樣的相處一直以來都沒有改變過,已經是那麼理所當然的事。
閉闔了下眼睛再張開,沒有沉浸在清晨時分莫名其妙湧現的感懷中,黎子泓伸手拿下了深色的那個漱口杯,在裡面注滿冷水放到一旁,轉而拿起牙膏與自己的牙刷。
要在牙刷刷毛處擠上牙膏時,注意到那條牙膏中間凹落的痕跡,手邊的動作不自然地停格了一下,盯著與前一晚記憶裡有所落差的現狀模樣,他挑起眉,低吁了口氣有些無奈,從最後面開始擠壓將那段空缺的凹陷填補回原樣。
對方與自己相異的習慣總是彰顯在一些日常小地方。
黎子泓機械式地移動拿著牙刷的那隻手,薄荷味的清新涼爽感充斥整個口腔,他端起漱口杯含了口水吐掉,白色泡沫被水沖淡了色澤蜿蜒流入排水孔,他反覆執行著漱口的動作兩三次,直到吐出來的水同樣清澈,才將漱口杯與牙刷洗乾淨放回原位。
再來的洗臉、刮鬍渣、換穿衣物等例行公事做起來速度挺快,三兩下就將自己打理得差不多了,黎子泓將脫掉的睡衣扔進洗衣籃內,套上黑襯衫後就直接推開浴室門走了出去,在折回寢室的途中一邊扣上鈕扣。
單手扣到了最上面的倒數幾顆鈕扣,一踏入自己的房間,當即留意到原先還躺在床上睡覺的嚴司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了,現在正半坐起身枕靠著床頭,在他走進來後便把視線投射過來這個方向。
「你醒了?」手部的動作因而暫停了一小刻,黎子泓抬眸回望對方低聲問著。
「早啊,大檢察官……還是稱呼你為男朋友會比較好?」唇角輕勾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,嚴司盯著回到房間內的黎子泓瞧,一件普通、沒什麼特殊剪裁設計的黑襯衫卻不淪為單調,穿在對方身上完美襯出了沉著穩重的氣度,上排鈕扣還沒有完全扣好的關係,薄薄的襯衫布料有些敞開,隱約瞥得見對方裸露的肌膚以及鎖骨線條。
黎子泓並不在意他這般露骨的視線注目,骨節分明的手指依然熟練地扣著鈕扣,曲起的指節緩緩滑掠過喉頸,嚴司不禁瞇了瞇眼睛,想著男人的穿衣秀看上去實在是賞心悅目極了。
「別鬧了。」皺擰起眉頭,沒好氣地睨了嚴司一眼,黎子泓語氣平淡地吭了一聲。
對方大清早開口的招呼語就不怎麼正經,搞得他很是莫可奈何,索性開口如此催促著將話題轉了開來,「既然醒了,就快去洗臉。」
「不要剝奪屬於我的權利嘛,大檢察官。」嚴司聳動肩膀笑得一臉無謂,縱然嘴裡這麼開著玩笑,他還是動作俐落地翻身從床上下來,走向那個站在衣櫃前面的房間主人。
沒有理會嚴司盈滿調侃笑意的表情,黎子泓神色漠然地別開了視線,拉開衣櫃在裡頭翻找著對方擅自寄放在他家的衣物。
察覺對方的腳步聲到了身後驀地打住停止,他轉過身,將手裡摺疊整齊的衣服褲子一同遞了過去,「喏,你的。」
「謝啦。」看來上回自己帶了幾套衣服強行塞進對方衣櫃裡是對的,偶爾會直接留宿在這裡的嚴司這麼想著,他看也沒看一眼笑著接手過去,配合男人的指令乖乖閃進浴室間進行晨間的梳洗作業。
盯著嚴司的背影消隱在房門之後,黎子泓的思緒彷彿也在同時逐漸被拉離,想起那個與過往回憶似曾相識的經歷,眼神微微暗了暗,他幾不可聞地低嘆一口氣。
有一種時光倒轉回曾經那段青春歲月的錯覺。
昨天午夜十二點左右他就闔上了最後一份公文,難得一天不用加班徹夜工作,他將杯中剩餘的白開水飲盡,沖洗完馬克杯、稍稍整理一下桌面和公事包,然後就回房間睡了,只是半夜時分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。
感覺一道沉甸甸的重量壓在身上,眉頭擰緊了幾分,黎子泓掙扎好一會終究還是睜開雙眼。
就著一片漆黑的昏暗視線看過去,一抹明晃晃的笑容無預警地映入眸子表層閃動,在這樣黯淡無光的暗澤下有些刺眼,他反射性瞇了瞇眼睛,看清楚干擾自己睡眠的人是嚴司後,他並沒有過於驚嚇的反應。
『你怎麼在這?』眉心微微抽動了一下,黎子泓只是口吻平淡地問出聲,嗓音聽起來比平常低上許多,夾雜著幾分剛轉醒的嘶啞。
『你睡昏頭了嗎?我有你家的備份鑰匙啊,還是你自己交給我的喔。』修長的食指扣入鑰匙圈圓環裡,嚴司動了動手指甩著鑰匙把玩,任由鑰匙表面散出來的銀光在黑暗中劃掠而過。
『……』黎子泓面無表情地盯著嚴司,對於這樣可有可無的回答感到無奈,對方明明知道他想要問的不是這個意思,卻故意答非所問模糊了問題焦點。
嚴司邊說話邊把玩著鑰匙的動作間接導致肢體跟著微晃,整個人的重量又往他身上壓了下來,下沉的重力壓得他感到很是難受,眉頭緊緊皺了起來,他看了跨坐在自己腹部上的傢伙一眼,抬起手抓住對方手腕制止他再繼續亂動下去,『不要騎在我身上。』
『抱歉,差點忘了。』眨眨眼睛笑得一臉無辜,嚴司連忙將身子往後仰,退開後從對方身上爬了下來。
壓著自己的那股重量一抽離開來,瞬間感覺到一股強烈解脫感的黎子泓鬆了口氣,他抬手揉了揉依稀殘留著些許痛意的部位,仰起視線望向嚴司,等著對方開口解釋非得這個時間吵醒他的原因。
『你明天放假對吧,我也排到休假了,來約會吧!』一陣漫長的沉默橫渡在彼此間,按捺不住無聲寂寞的嚴司扯動嘴角,沒多久又自得其樂地說了下去。
說什麼想要重溫一下大學時期那天的約會行程,說什麼缺乏刺激與熱情的交往很容易產生裂痕的,說什麼休假日不陪他約會不是男人……總之拉著他天南地北地聊東聊西,大有一次性緬懷過去回憶的幹勁。
還在想睡的黎子泓聽著他講,的確有被勾勒起一點相關的記憶,但更多的還是理智認為其實嚴司只是想要拉著他出去而已。
閃過腦海的零星片段轉瞬間便被沖散,模糊到不行的畫面讓他根本記不起來,最後侵入視野之中的還是嚴司燦爛的笑臉,伴隨著那歡騰問語在耳邊迴盪不絕,『怎麼樣?』
『隨便你,我要睡覺了。』黎子泓緩緩閉上了眼睛,不再理會那個半夜闖進他家搞夜襲的傢伙,單方面強制終結了這段莫名其妙的對話。
浴室間傳來的水流聲停歇了下來,隨之響起的腳步聲一路從廊間漸漸展延到房間裡面,對方最後在他的身前定住步伐,唇瓣抿動傾吐而出一句摻染著些許惡意的問語。
「嘿,我親愛的一日男朋友,今天也請多指教了?」
沉啞的熟悉嗓音在空氣間流轉飄盪,將男人神遊走的思緒拉回了現實,黎子泓抬起眸子看向站在面前的嚴司,映入視網膜上的畫面似乎與過去疊合在一起。
他原本以為他應該早就已經遺忘了,沒想到記憶回溯後的印象仍是如此清晰,恍惚間好像聽見了當年嚴司從後頭貼近自己,帶著捉弄意味的戲謔低笑聲。
『為期一天的男朋友,請多指教囉。』
「……」抿著薄唇沒有回應來自對方的調侃,黎子泓僅是一臉漠然地盯著嚴司,梳洗更衣完畢的他穿得一身休閒,頭髮似乎沾染上了水氣看起來有點濕。
「不覺得你應該來點什麼嗎?大檢察官?」對於男人的木訥與冷淡習以為常,覺得這樣的反應倒也挺可愛的,嚴司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,往前跨出一步將彼此之間的距離縮到最短,伸出手輕輕搭上黎子泓的襯衫領口,該是熟練的解釦子動作卻刻意做得異常緩慢。
依稀感受到嚴司說著一字一句吞吐而出的溫熱氣息,他微微垂下視線,瞥了一眼剛剛扣上卻被對方解開的最上面那顆鈕扣,修長的手指滑動過喉頸肌膚時有些癢。
兩個人的身子貼靠得太過相近,只消一個傾身低頭就會親吻上的距離,關係是虛假的時候對方盡挑著親暱的稱呼喊,現在真的走到了一起,反倒是刻意叫得生疏起來。
眉心蹙擰起來,黎子泓凝望著就近在咫尺的嚴司,那張嘴角漾著淺淺笑意的面容烙印進墨黑眸子,他吞嚥了口唾液,猶豫片刻後還是如對方所願吻了上去。
「早。」吻停留在柔軟唇瓣上的時間異常短暫,就只是曾輕輕貼合在那麼幾秒,黎子泓看了瞠大眼睛有些愕然的嚴司一眼,動了動薄唇,低聲說出遲了有點久的招呼語,然後逕自繞過對方走出了臥房。
下意識抬起手指揩撫過唇瓣,蜻蜓點水般的吻很輕很柔,但也正因為那麼輕、那麼柔,什麼都來不及感受到就分開了,只剩屬於男人的沉默溫柔逐漸滿溢而出。
「早……?」嚴司怔了一下後問候回去,跟在對方身後走向了客廳,嘴角不斷向上揚動勾起一抹愉悅笑顏。
他以為前室友絕對不會搭理他的無聊玩笑,沒想到對方配合地這般爽快,真的給了一個清淡到不行的早安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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